但大部分民都认为

过错
  

  过错

  ——鲁野

  

  

  “村里头，教过你小学三年级的刘老师，昨日升仙了，去吊吊丧，帮帮忙，啊？”

  放假到家不久，母亲便唠叨着嘱咐我。我没哼声，转身回房。

  窗外，纤雨蒙蒙，山路弯曲。干枯的山茶树，条条爪爪，舞动着，撩人神思。

  还拖着两条鼻涕的我，光着脚丫，拖踏着奶奶的花布旧鞋，拼命地跑。东方才朦朦的白，寒风呼呼地刮，蛇形山路上尘土飞扬。

  家离学校远，我必须一大早就去上学。

  那天，病人应积极面对白癜风冷得很。我，仿如安徒生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女孩般。可我没有火柴可卖，只有拗些山路旁山茶树的枯枝，扎成一小捆，兴冲冲地抱着跑到杂货店去，换几个钱，买几粒糖，吞吐上半天，便觉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。

  然而那天早上，象我这样急需幸福的孩子特别多——一条瘦长的人龙蜿蜒在杂货店门外。龙头上簇拥着的小人儿拼力挤进压出。

  天那！怎么下起雨来了。

  可我们并没有惊乱，没有哀喊，只慌张地卷起单薄的身子，紧抱着宝贝柴儿，惟恐淋湿了，老板不要。不幸中的大幸是鱼下得不大。可不久，身子也湿了，更觉冷，不停地垛脚，焦躁地望着“龙头”。腰身一直不敢挺一挺，弯弓似的捱了老半天，才把柴换掉：三个钱币，共六分。

  我还没来不及欢庆我的丰收，顾不上擦擦早已透湿的头发，抢过钱币就往学校飞。

  但飞也飞不及了，村里的刘老师早已门神似的守着了饿。我邃在教室门口刹住，不敢再移半步。只是，早冻得黑青的小脚高频率地抖动起来。双臂狠命夹住身子，仿是落汤鸡般地瑟缩。

  我这模样，刘老师象是没看见，双目圆瞪，满脸怒容。我惊恐得把头压垂到不能再低。

  “怎么迟到？”

  “今早……换柴……人多……”

  “钱呢？充公。”

  我颤颤地从衣兜里摸出硕果，愤愤不平又无可奈何地狠狠再抓一抓，然后把小手拱成空心，让三个钱币流落刘老师的手掌。我的眼泪偷偷流出倔强的眼眶，滴答滴答地掉到乌黑的小脚上，烫热的泪水冲洗着脚面上的泥尘。

  刘老师激愤地走了，只剩下直想哭出声来，而有拼命压抑的我，如激动地默哀的吊丧者，呆站到早读完。

  那时，我恨透了刘老师，甚至对别的老师亦如见鬼神，敬而远之，恐惧尤深。

  然如今，十年过去了，已经做了几年老师，发觉别说做最好的老师，就是一般好的，也不容易。

  “哎哟，怎么还在这？”

  母亲突然推开房门惊急地说。我遂披上外衣出门。

  风，轻扫着脸颊，雨幕悄悄收起了，刚好压住了山路上的老尘。

  “人非圣人，孰能无过。”刘老师那一次，许是他刚遇着什么不顺心的事，一时不够理智。可首先，还不是因为自己迟到了。虽然那次迟到是辛酸的。而后来，刘老师对我不也是挺好的吗？倒是自己小气，不再与刘老师亲近。

  我加快了脚步，阔步前行，祈愿刘老师泉下有灵，能通晓我的心思。

  　　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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